胡波和他种植的“维纳斯黄金”

“两条腿走路”的胡波今年“断了一条腿”，不知道什么原因，干了18年的贝类育苗今年说不干就不干了，剩下的“一条腿”就是种苹果。

跟所有农业人一样，胡波种苹果的道路也不是一帆风顺。2017年建园，种了40亩“烟富8”和10亩“维纳斯黄金”。投产之后，发现主栽品种虽然量多，卖的钱还不如搭配品种，于是在2021年把“烟富8”全部改接成“维纳斯黄金”。

我第一次去他园子，正在全面改接后的第一年。

春天改接的苹果树（2021年）

再经过2年的精心培育，今年总算正式进入投产期。产量一般，平均亩产2500斤；品质不错，在今年“木美土里”杯中国好苹果大赛中获得“维纳斯黄金”组的第二名。按照胡波自己的说法，是因为“大意了”，在送样的时候没有选好外观，导致综合分略低于第一名。

不过他也挺满足，因为第一名是最早种植“维纳斯黄金”的荣成市正宇农场。

“如果不改，现在会是什么局面？”我问道。

这几年我遇到过不少想改品种的苹果园。如果在云南，我的态度十分坚决，必须改，因为“富士”在那里没有任何优势；但在蓬莱，我就没那么肯定，因为这里是“富士”的优势产区，是全国苹果价格的风向标。上个月在龙山店，我看到深圳勇记果品有限公司在那里的最高收购价是7元/斤，85果，片红，糖度在13.5%以上。

勇记果品在蓬莱的“富士”收购价

“如果不改，我可能要倒闭了。”胡波夸张地说。

“倒闭不会的。”我笑了笑，因为中间还多了两年“富士”的产量，“如果不改，当年能持平吗？”

“估计持不平，还要亏损。”胡波算了一笔账，“因为‘富士’的用工多，要摘叶、脱袋、转果、铺反光膜，同样一个袋子，‘维纳斯黄金’要比‘富士’的成本节省0.23元，但价值比‘富士’多一倍。”

需要脱袋、摘叶促进上色的“富士”苹果

亏的当初胡波在既没见过更没尝过的情况下种了10亩“维纳斯黄金”，这两三年就是靠这10亩“维纳斯黄金”养活了整个果园。换句话说，即便没有换品种，这两年能产生效益的还是10亩“维纳斯黄金”，‘烟富8’最多能保个本。

“如果种‘响富’呢？”我想起昨晚在一起吃饭时，胡波有位朋友说他今年的“响富”卖4.4元/斤，包园价。在所有着色系的“富士”中，我也最看好“响富”。

“种‘响富’可以。”胡波想了想，然后说：“但这里面又涉及到地理位置，像我这个地方风比较大，一旦你脱袋之后，枝叶对果面造成的磨损会很严重，就会影响到商品率。但是‘维纳斯黄金’不用脱袋，没有这方面的担心，所以我可能也要改。”

不同规格的“维纳斯黄金”价格差别很大

“在烟台地区，‘维纳斯黄金’发展多吗？”昨天在威海市知名农产品展会上，我发现“维纳斯黄金”已经成为每家果园的标配。

“不多！”胡波摇了摇头说：“包括前几年有些种的都打算砍了，因为果个小，卖不起价格。‘维纳斯黄金’的护城河还是挺深的。”

“为什么威海能种起来，这边就种不起来？”我不以为然，就像正宇农场的销售总监仇志泉跟我说，只有威海才能种出好的“维纳斯黄金”一样。

胡波（右）和同行在果园交流

“因为威海当时种‘维纳斯黄金’的，基本上都没种出‘富士’；但在烟台，90%以上种苹果的人都是种‘富士’起家的。”胡波解释道：“它们的管理模式是不一样的。”

我马上明白其中道理。就像葡萄中的“阳光玫瑰”，大部分种得好的以前都没种过葡萄，反而那些种“巨峰”的老师傅在上面交的学费会更多。起码在蓬莱，以前没种过苹果的胡波已经成为当地种“维纳斯黄金”的佼佼者，身边也聚集了一个小的种植圈。

“不搞贝类育苗之后，未来会朝哪个方向走？”与过去的选择相比，我更好奇他未来的方向。

包装好的“维纳斯黄金”

“反正我不会扩面积。”胡波说：“我搞育苗也一样，干一件事情一定要做出自己独到的一面。我可能比不了规模，但我可以跟他们比品质。”

在陕西参加中国好苹果大赛之后，他还跟我说想买一台绿萌智能化分选设备，以提高产品标准化程度。当时我还以为他要扩面积，毕竟刚过不惑之年，正是身强力壮、精力充沛的时候。直到昨天我带他看了“黄胖子”的分选设备及其配套人员之后，这才打消念头，知道自己的规模与现代化设备的效率完全不匹配。

“现在50亩地，除了你夫妻俩自己干活之外，还有哪些环节需要请人的？”我详细问道。

胡波老婆（右）带着工人一起打包

“采摘、套袋、疏花疏果需要请人，剩下的活都不用请人。”胡波细算道：“像套一个袋子是9分钱，一个袋子是4.7分，丰产后我一亩地控制在1.2~1.5万袋，大概需要2000元……”

“如果你再扩大规模，会不会请不到人？”我在寻找不能扩大规模的瓶颈。对老产区来说，劳动力是一个大问题。

“这个问题不大。”胡波说：“因为‘维纳斯黄金’的套袋时间可以稍微晚一点，采摘也是‘富士’结束了我才采，跟‘富士’是错开的。”

工人在采摘“维纳斯黄金”

“那我觉得再扩点问题不大啊？”我笑着问道。胡波今年从哈玛匠那里还买了一台二手的乘坐式割草机，再加上水肥一体化系统，可以很轻松地应对日常管理。

“两三年前我想过扩，但现在不想扩了，而且现在也没有地给你扩。”胡波说。

“你对面的葡萄园有效益吗？”我导向性地问道。烟台还是葡萄酒的产地，种了不少酿酒葡萄。胡波苹果园的旁边有一片几百亩的园子，靠海，风景绝佳。

旁边的酿酒葡萄园

胡波没有马上回答，似乎陷入沉思之中，片刻，蹦出一句：“他怎么可能会有效益。”众人大笑。我明白大果园的苦涩，所以笑过之后，还是很认真地问道：“你觉得你们夫妻俩最大限度能扩多少面积？”

“我感觉最多最多50亩。”胡波还是3年前的答案：“如果把这50亩‘维纳斯黄金’种好，一亩地赚2万元，一年也有100万元的利润。如果干到100亩，总产值可能会高一点，但单位面积的利润肯定会下降，而且人会很累，我不喜欢让自己太累，这个也要找平衡点。”

胡波夫妻俩和50亩苹果园

我倒挺喜欢胡波这种“淡然（他的网名）”的生活态度。在我见过的众多做大做强的果园主中，大多数人只有工作（生存），没有生活。

2023年11月11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