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2024-04-15 19:12: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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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我方特邀作者竹映月江
1875年,年仅4岁的光绪皇帝刚刚荣登大宝,天下便发生了一场超级恐怖的特大灾荒。
这场饥荒一开始还仅仅是北方部分地区干旱少雨,人们虽然心疼禾苗枯萎,但还不是特别焦虑,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,旱灾最多持续半年也就结束了,等到新的雨水落下来,一切都会重新恢复到从前的样子。
谁料,这次的干旱与以往全然不同。第二年,北京和直隶一带的村民们,发现期盼已久的春雨不仅没有如期降临,旱灾的面积反而扩大了不少。一时间,北至辽宁、西至陕甘、南达苏皖的广袤地区全部沦为干旱灾区,这其中又以直隶、山东、河南、山西、陕西等五省的灾区最为严重。很多地方“终年不雨”,有的地方连喝水的水井都干涸了。
从现代气象学的角度分析,这次的旱灾是“厄尔尼诺”现象引起的极端气候所致,但在清代人眼中,赤地千里的可怖景象,必然是上天降罪,派出旱魃惩罚苍生。
为了消弭上苍之怒,各处灾区先后发布公告,要求百姓吃素。山东青州的知县还叫人将他用铁链锁着,然后像囚犯一样步行到城外的龙王庙,对着神像磕头祈雨,祈祷旱灾早日结束。
但龙王爷并没有将雨带来,1877年,旱灾进一步加剧,一场史无前例的丁戊奇荒,就此拉开了帷幕。
旱灾带给百姓们的影响,最先反映在粮食上。
据史料记载,山西永和县的小麦原本售价300文一斗,灾荒中价格一跃而至3650文。即便是当地的大户人家,也只能卖房卖地才能吃口饭。
没钱买粮食的穷人家,便只能寻些树皮草根充饥。渐渐地,能找到的树皮草根全被吃光了,穷人们又用小石子磨粉,和成面状服下,或者是挖观音白泥来充饥。
或许有人会问,穷人家里再穷,总还有点家当吧,为什么不卖掉换粮食呢?
其实,并不是穷人们不想换粮食,而是在“饿肚子”的威胁下,当时的资产价格大幅跳水。“典衣十不付一,卖物百不给三”成了寻常事,就连房产也成了滞销品,有些地方一座四合院只能卖四五吊钱,而三个白馍却能换来几亩好田。
由此可见,当时除了粮食,其他任何东西都没人稀罕了。用时任山西巡抚曾国荃写给朝廷奏章里的话来说,当时的灾情已经达到了“赤地千有余里,饥民至五六百万之众,大祲奇灾,古所未见……询之父老,咸谓为二百余年未有之灾”的严重程度。
百年不遇的大灾逼得百姓们四处逃荒,灾区内处处可见“扶老携幼,号泣中途,带病忍饥,踉跄载道”之景,一些饿的实在受不了的灾民则组建了“砍刀会”之类的抢粮队,打着“王法难犯,饥饿难当”的旗号,四处拦路劫粮。
到了1878年,旱灾仍不见缓解迹象。甘肃东部、四川北部、河南、山西以及山东地区,相继上演“人吃人”的惨剧。饿疯了的饥民们先是卖儿鬻女,易子而食,吃完了小孩子又挖坟找刚死之人的尸体食用,以致当时谁家有人过世了,活着的亲友都不敢哭泣,以免亲人的遗骸被人惦记。
各种人间惨剧带给曾国荃强大的内心冲击。曾国荃忍不住再三上奏朝廷,请求朝廷减免、缓交军饷、京饷及各项钱粮并拨款赈灾,救救灾区的人民。
山西等地的灾情传到北京,朝中百官顿时爆发了一阵激烈的争吵。
以李鸿章为首的的洋务派认为,朝廷的钱应该拿来发展洋务运动,反对将钱挪作他用。
但以翁同龢为首的清流派则持有完全相反的观点,他们认为不但要立刻赈济灾民,还应该停止一切洋务运动,不修铁路,不办实业,这样才能不触犯上天,从而让这场饥荒早日结束。
两派官员各执一词,据理力争,互不相让,逼得慈禧太后只得中和两派意见,出台了一个折中方案。
这个方案简单来说,就是朝廷一边高喊着救灾的口号,一边扣扣索索地拿出一点小钱,象征性地用来赈灾,而且这些钱还大部分都花在了靠近北京的灾区,以便保留清王朝体面。
而远离北京的山西,分到的赈灾款却少得可怜。曾国荃没办法,只得尝试着调拨当地储备粮来赈灾。
然而,让曾国荃没想到的是,虽然山西各州县都设置了粮仓,也有一套完整的管理制度。但随着晚清日益腐朽,仓储制度形同虚设,挪用倒卖粮食的事层出不同,账面上看起来储备充裕的粮食,实际上早就被一群官场蛀虫们搬空了。
结果,等到真要动用储备粮时,这些官场蛀虫们根本交不出粮食来,可灾民又不能不救。无奈之下,曾国荃只好刷爆一辈子的人情卡,四处筹款赈灾,又从山西当地财政里挤出一笔经费,这才勉勉强强办起了几个零星的粥厂。
粥厂很少,灾民却很多。许多灾民怕分不到食物,日夜守在粥厂门口等开饭,其中一些饿得奄奄一息的饥民,还没能拿到属于自己的那碗粥,就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无声无息的死去。
眼看着遍地灾民根本救不过来,曾国荃迫不得已发明了一种名叫“济饥辟谷丹”的神奇食物。这种食物由黑豆和火麻子做成,传说吃上一颗可以三天不饿,吃上两颗可以七七四十九天远离饥馑,要是吃上三颗,就可以像神仙一样不吃饭也能活。
神奇的“济饥辟谷丹”是否真有此奇效如今已无从考证,但这种食品的出现,本身就体现了粮食短缺的严重性,而造成粮食短缺的原因,除了官吏们私自侵盗粮食外,还有民间鸦片种植规模过大,影响了粮食安全。
自鸦片战争以来,清王朝内忧外患,国库空虚。为了增加赋税和财政收入,清王朝竟然想出了鼓励民间百姓种鸦片的主意,还希望以此与洋人抗衡,实现国产鸦片自产自销。
这一幕在重臣李鸿章看来,便是“洋药不能禁其来”,那就“开洋药之禁以相抵制”。而对于民间百姓们来说,种植鸦片的利润比种粮食高出许多,百姓们在利益诱导下,纷纷将良田用来种植鸦片,致使粮食产量大面积下降。
放在丰年,种植鸦片既让老百姓增加了收入,也让朝廷获得了赋税,可谓是两全其美。但到了灾年,种植鸦片的弊端就凸显出来了。鸦片长势再好,毕竟不能当饭吃,还占用了大量的田地与劳动力,无形中加剧了灾情的恶化,用曾国荃的话来说,就是“此次晋省荒歉,虽曰天灾,实由人事。”
不仅如此,由于许多百姓种植鸦片时自种自吸,影响了身体健康,更加无力抵抗饥荒。这让继任山西巡抚的张之洞曾一度痛心地说道:“垣曲(今山西省运城市)产烟最多,饿毙者亦最多。”
据不完全统计,“丁戊奇荒”共造成山东、山西、直隶、河南、陕西等地受灾群众1.6亿到2亿人次,约占当时全国总人口的一半,直接死于饥荒和瘟疫的人数约1300万人,其中仅山西一省的1600万居民中,就死亡500万人。
触目惊心的数字,无言地诉说着中华民族历史上的恐怖一页,回顾百年前的这一段悲惨往事,我们缅怀先民的同时,也应当庆幸生活在一个和平而伟大的时代。以袁隆平爷爷为代表的一大批科学家,用一生守护我们的粮食安全,才能让亿万国人乐岁饱暖,无惧饥馑困苦,安享太平。
参考资料:郭俊红《身体叙事视野中的丁戊奇荒——以山西省阳城县为考察中心》、徐娜《丁戊奇荒——光绪初年的华北大旱灾扫描》、《曾国荃全集》、《丁戊奇荒”:夺走1300万人生命的旱灾与人祸》